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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页·当你翻开之时

第一页·当你翻开之时

{PROLOGUE-前言}

线是由一系列的点组成的;无数的线组成了面;无数的面形成体积;庞大的体积则包括无数体积……不,这些几何学概念绝对不是开始我的故事的最好方式——特别对于一本网络小说而言。如今人们讲虚构的故事时总是声明它千真万确;不过我的故事一点不假。

那时候,我,名字叫做‘屈游’的普通高中生,站在家中书房的书架前,从英王詹姆士版《圣经》和中译和合本《圣经》的中间第一次取出【沙之书】——后来我才知道它的名字——一本没有起始的页码、没有终结的页码,无穷无尽如同时间和空间本身,却浓缩到这一方B5纸大小内的书本;我第一次翻开它,在第9527页看到了一个问题和四个选项:

『楼道和玄关连接口的容积约为4000加仑,叙尔特之腕(Arm of Surtr)于彼时彼处展开术式,其效用导致三肘长的便携型莱瓦汀剑(Laevateinn)向铁质门框内斜劈,可以选择的应对策略有:

【A】.以双臂格挡,导致外肘部三度烧伤

【B】.立即退后并坐于地面,**轻烧伤

【C】.关上门,玄关被熔化铁水毁灭

【D】.弯下腰并向前鱼跃,大概能看到内裤

博尔赫斯注:明显选B是最糟糕的结果,但与大部分人想法相悖的是,最佳选项很可能是C而不是D.』

没错,在我见到四个选项的那一天,故事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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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ERSE INTRODUCTION-以倒叙写成的简要状况介绍}

在高一升高二的暑假,从外地传来了我四舅姥爷去世的消息。

舅姥爷——北方的叫法——就是舅祖父,我妈的舅舅,或者说是我外婆的兄弟。外婆祖籍在东北的半岛,六十年前她来到这个炎热的南方城市完全是由于当年‘组织分配工作’的缘故。特别是在那段吃不饱饭的日子里,一个普通的家庭无法养活家里的八个孩子,所以十分自然地、她的兄弟姐妹们也都分散到各地去生活。

大多时候我觉得我的家庭就跟普通的现代家庭构成相同,和蔼的外婆、认真工作的父母和作为独生子的自己,便是再寻常不过的祖孙三代——相隔异地不常串门的四舅、五舅和七舅姥爷似乎只是遥远的称呼而已。

可是我家跟别人比起来又有些差别:我上初中后,外婆因为肺病的关系一直在我舅舅的大房子里修养,而父母亲继承了我们家优良的职业传承——考古学家——总是在外岀差,于是剩我一个人住在这间两室两厅的空旷屋子里。

老实说我有希望过这样平静的生活从某天起变得不平凡起来,不过我也很明白这是青春期都会有的妄想。

我不知道的是,在四舅老爷寄给我家的书架运到的两小时后,我的妄想在某种程度上,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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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ONICAL SET 01-正则范式其一}

「喂喂喂?是SF快递?OK.马上下楼。」

在书房里处理数学老师留下来的解析几何作业的时候,我接到快递小哥的电话。超不情愿的拧开防盗门把手,顿时热气和蝉鸣像是涨潮的浪沿一般推进空调房内。

「咕呜……」喉头顿时变得无比干燥,为了不让电费和冷气白白跑掉,我只好掩起身后的门,快速冲到楼下。

摆在公寓楼道门口的,长三米宽两米的厚实包裹着实吓了我一跳,快递小哥塞来的单子明确地写着‘书架x1’——虽然上个星期有人打电话来说寄来了四舅老爷逝后无人接收的一些遗物,可把整个书架邮来这种事情还真是不负责任啊。

从小哥那里要来了一把裁纸刀,我顶着正午的烈日破开瓦楞纸,然后这方黄花梨木的手工制书架就出现在眼前。

黄花梨……木头?

「天哪……」我扶额。

之前还以为是普通的家具物事,没人说过是这么贵的木材啊!

且不说包浆的成色和木头的纹路,纯粹木头的价钱就能抵上好几年的生活费了,更别提……

「里面还有书?」我扭头问快递小哥。

「卧槽怪不得这么重,」小哥看着塞得满满的架子,撑大鼻孔惊讶道,「我们先也不知道。你要补运费啊同学。」

「我……」

我认栽。看来这个暑假的花销要缩紧不少,搞不好还要吃几顿泡面。

我瞪着阳光暴晒下的书架,又感觉一阵肉痛,即使外行如我也明白这种家具不能受到暴晒,运费什么的还好,要是舅老爷的遗物给晒裂了,想想就觉得麻烦。

「你车里还有人能帮忙吗?」在补完运费后,我指着快递小哥的卡车里问他,对方给以否定的回复。

「那就我们俩抬到楼上去吧,」我叹气,「一遍运书,一遍运木头架子。一起搬的话根本抬不动。」

小哥和我蹲下身来准备把书抽出书架,四只手在牛皮封皮、羊皮封皮和线装古卷中拼命撑开书与书之间的缝隙。

然后十分钟过去了。

两个人站在一边的空地上大眼瞪小眼,无论再怎么用力、身上掉下的汗珠已经多到差点浸湿书页的程度,就算如此还是没法从嵌在书架里的那一堆书中拿下一本。

「你还是找物业帮忙吧,」快递小哥瞪了我一眼,「你亲戚怎么想的?装这么多不怕给撑坏掉啊?」

「喂……」我不死心的喊了一声。

小哥努努嘴,向我比了比手机上的催单短信,很抱歉地回到了他的小卡车里然后扬长而去。

在夏天最热的午后时间、空无一人的居民楼下,我呼着焦灼的空气蹲在书架的旁边,努力想扳起这贵重无比的大块头的一角,然后在第十五次尝试失败并且差点砸到自己脚正要大喊mmp的那一瞬间,书架上的一个装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共计有六行的书架的正中央格板上,镶了一枚铁制的环把手,大约有钥匙环大小,小拇指的二分之一粗细,环嘴的铁片上刻着一个符号。

【♂】

……

重复一遍,符号的形状是【♂】。

……

「男,男魂书架!」我大吃一惊,「怪不得外婆说四舅老爷年轻时候长得像男演员,难道……」

不对,绝对不是这样。

再详细地看去,男魂符号的左右两侧隽刻着优美的拉丁语。像是穗叶一样包裹在符号的两侧。

「Sublimatio & Ignis」

即使外行如我也能读懂这些字母的意思——升华和火焰。

大脑在迅速的检索后,我意识到这些大概是中世纪炼金术的名词。所谓炼金术,大约就像炼丹术一样,作为人类科技树上‘化学’的前置学科而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了吧。

可是……出现在书架上的这玩意有什么意义呢?

很可能是标记书架的符号,像图书馆的杜威编号一样……

当然,这书架也有可能是舅老爷从某个外国收藏家手里头淘来的中古货。

总之,对我来讲这些都只是可有可无的装饰罢了,重要的是怎样把它拿到三楼的家里去。

用手随意地勾起了铁环,在上面拧了拧,我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

很轻。浑若无物。

拉环的下面似乎没有连接到书架,而是空气一般,手指没有感觉到任何阻碍上提的重力。

我认真将食指穿入铁环,然后稍一起身。

——数百公斤重的书架,就这样被一根手指和铁环提了起来。

简简单单,轻轻巧巧。

像是在提着一份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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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之书 条目–‘七阶途径’}

(沙之书7777777页靠右下角部分。)

霍恩海姆于整理《翠玉录》时偶见巴比伦人的灵修途径。他旋即知晓三原质是落后的学说,转而寻求与古占星学对应的理论。日、月、金、木、水、火、土即对应七种金属,同时也代表着由‘贱物’转化为‘贤者之石’,由‘铅’转化为‘金’的道路。

此后就有赫米斯派的学者制作‘路标铭牌’,通常以七种金属之一的小牌刻上对应符号而成。铭牌既成,就可具现其中的力量,在炼金的过程中克服诸多不便。

博尔赫斯注:铁牌儿是最好做的,可以当作起重机使用——从词源上讲升华(sublime)还有提高(enhance)的意义,大概是一种混用。汞牌不多见,听说西伯利亚有一些样本。还有,我昨天才想到《神曲·天国篇》其实就在讲炼金,不是吗?赶紧记下来,唉,记这上面有什么用呢?我比费马还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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